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桫椤|我们在诗中离乡又返乡——康书乐《阳光下的梦蕾》序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桫椤时间:2023-03-23 08:22

论对诗的鉴赏,我是没有资格给任何人写序的,因此凡有朋友约,生疏些的会婉拒,熟悉的则会断然拒绝。但是康书乐要出诗集,我虽然不愿意,但是不能不写——并不是我比他水平高,而是因为乡情,我们两个人的老家相距只有6公里。

对康书乐,我是要尊称“康老师”的,现在见面也仍然如此,虽然也因为不能苟同他的说法而“怼”过他几次,但这不影响我对他的尊敬。因此在这里我用“他”指代,纯粹是为了叙述方便,而不是我狂妄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刚上初中,那时正是文学的黄金时代。青春躁动的年纪,我们村的一个早熟的少年不知何故突然就迷上了诗,冬天夜长闲来无事,就邀集几个像我这样的同龄人一起夜读。那时村子里供电不正常,一停电他就用细麻秆从煤火眼里引火去点燃煤油灯。

就着昏暗的灯光,那个少年会以很大的声音读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报纸和油印小报上的诗作。我们这些旁听者默不作声,就静静地看着他——我们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不懂那些诗,但是又分明觉得写得好,偶尔他也让我们读其中的某一首,但这样的时候并不多。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他突然用比往常夸张的动作拿出了一大张报纸,报头上印着 “诗歌报”三个大字,版面有当时学校里常见的 《人民日报》那么大。展开后他朗读了一首诗,但他的声音明显异于往常,不仅细小很多,而且略有些颤抖。读完后他把报纸平伸过来,用手指点着上面的一个名字说:“这首诗是我写的!”我们凑近去看,果然上面印着他的名字。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至今我还记得当时我的感受——瞬间觉得热血上涌,一个诗人就在我身边!这太不可思议了,仿佛那首诗是我写的一样,但旋即就生出了嫉妒。随后,他又说了一句:“这首诗是康老师教我修改的,他替我投的稿。”我曾经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实性,现在想来真假也不重要,现在康老师自己恐怕也未必记得有没有这回事了。多年后,那个少年早已从有关诗的梦境中离开,去当了一名乡村医生,但当时我却记住了他说的那位康老师。以至于以后每逢读诗或者见到诗人,我都会想到在我们邻村有一位非常有名的诗人,他教会了我的伙伴写诗——后来我才得知,康老师的大名叫康书乐。

在我重拾文学梦参加文学活动之前,我一直没见过康书乐。后来见到,才知道在乡村少年的梦境中曾经留下过印记的康老师有腿疾在身,这更加出乎我的意料。以后的情况保定文学圈子就都很清楚了,他除了不断在报刊上发表诗作,还非常热情地组织和参与文学活动,除了见到他拖着一个小板凳挪动身躯的情形,还常能看到石振明、王建富等这些老家的文友们把他从车里抱到楼上的会场上,活动结束再抱回车里。他身材瘦小、体重很轻,但这种场景每次都让我眼睛发酸,虽然我一次也没有说过。

在康书乐的倡议并组织下,现在十分活跃的唐河文学艺术创作协会成立,而且取得了不错的成就。

回到康书乐的这部诗集中来,他将其命名为《阳光下的梦蕾》是十分贴切的,对于他而言,诗歌既是他的生活、他的生存方式,也是他的精神支柱和梦境。在生活中,由于身体原因,他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更比别人艰辛很多,但他从未停止过自己追梦的脚步。诗歌显然是他通达理想之境的密道,也是他羸弱的生命绽放出的花蕾,他也正是通过这些诗作走出地理故乡,走进广阔的世界,又走进生命的故乡中。

翻看收入诗集中的这些作品,将它们放在我们共同的故乡、放在康书乐的人生经历中去理解,我就获得了非比寻常的感觉。已经有很多朋友评价过他的写作,大家给出了见仁见智、见情见义的审美判断,可见大家对他的诗歌水准是有共识的。在这里我谈两点我最突出的感受,首先是他对诗歌常识的坚守,这其中包括对生活经验的重视、对意象的经营、对意义生发逻辑的遵守,以及对语言的锤炼和对节奏的控制等等,这为他的诗作奠定了非常牢固的美学基础。所以在诗歌的审美范畴之内,他的诗作是禁得住拆解和分析的,这显示出他的功力。别小看这一点,当下的诗歌面对一些流俗,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其次是在主题表达上,他的诗作多从日常具体的生活现象出发,然后运用象征、隐喻等手法,表达对生活和生命进行深度思考后的情感体验,具有较强的思想性和哲理性,凸显出精神的高度和思想的深度。

因为康书乐的诗作在常识的脉络上进行审美表达,所依靠的经验又都来自于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因而诗意通达顺畅,极易形成共情效应。至少在我的感受中,这些诗让我体会到了关于人生的况味和生命的倔强,不仅重塑了我少年时关于“康老师”的形象记忆,也让我借机回到地理上的故乡和精神的原乡——相信有这种感受的人,也不只是我。

(桫椤: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网络文学委员会委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诗选刊》杂志社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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