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保定晚报作者:张勇时间:2023-07-28 08:32
沈从文在《小说作者和读者》一文中提出了一种很有意思的文学见解,和刘亮程的散文观念出奇得一致,这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文学、艺术与审美在本质上是相通的。
按沈从文的说法,文学是用文字很恰当地记录下来的人和事,必须把现实和梦两种成分相混合,用语言文字好好装饰、剪裁,处理得极其恰当,方可望成为一个小说。
刘亮程的散文常常用梦游般的腔调和口吻描述各种村庄的各种声音,《月亮在叫》《我五岁的早晨》,每种声音在其笔下都呈现出梦幻般的真实和生动。这是一种文学的世界、艺术的世界,完完全全自成一个系统,是一个完全的自然生态。《驴叫是红色的》《风把人刮歪》等文章中,每个声音都有颜色和形状,极富村庄的繁复生动、纤毫毕现,不是现实生活却胜似生活的真实。
在刘亮程的观念世界中,散文就是中国人的一种说话方式,散文就是聊天的艺术,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也是文学艺术所追求的最高表达:“从地上开始朝天上言说,然后余音让地上的人隐约听见,所有文学艺术的初始就是这样的。”
刘亮程的新书《我的孤独在人群中》把中国人的这种说话方式和聊天艺术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也延续了其一贯的风格特征和审美趣味,逸兴遄飞,思落天外。三个篇章,自然赋性,“钩”心斗角;三个主题,“我的”“孤独”“在人群中”,相映成趣,曲水流觞,为读者渐次展现出作家自身的人生地图和文学地理。在叙事时间的渐进和空间的不断延展中,更以诗情逸兴复原一个村庄的生活全貌,带领读者走进一个万物共生的自然和文学世界,处处充满了对日常生活审美化、陌生化的艺术关照。
在其笔下,《一个人的村庄》塑造了第一人称的我,《我的孤独在人群中》是对人生的第二次抚摸,《虚土》是从生活的无话处找话,这是刘亮程想过的生活,是对文学独特的洞察和抒写,是一种诗意的聊天方式,更是一种中国人的生活态度。这是区别于其他作家的特异的地方,更是一种显著的标识。譬如驴叫、狗吠、鸡鸣、羊咩、树叶的哗哗声,以及拖拉机、汽车、摩托车和喇叭的声音,并把它们区分为有根和无根,进而归结到村庄里人的话上:“人的话有些有根,有些没根。没根的话不能听。听没根的话,就像吃了没盐的饭。但没根的话有时候传很远,传得有根有据。”
多种多样的声音描述和塑造着村庄,构成了刘亮程的自然主义文学观,这种文学观区别于西方,有我们自己的自然体系,它植根于农业文明的一种田园生活方式,人居于自然的小小一角,是自然的一个战战兢兢的孩子,完完全全是一种中国化的自然文学观念。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刘亮程的散文是中国精神较为生动的注释和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