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4-09-27 08:49
□赵同胜
我们小时候除了学习还要干活,打猪草、拾粪、搂柴火等等,但凡小孩子能干的,大人是不会让手闲的,按照我娘的说法:打小手不闲,长大才不懒。我虽说不上有多勤快,但干活从不偷奸耍滑。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推碾子。
一家人的吃食跟推碾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然,整粒的粮食变不成面,一日三餐就无从谈起。因此,推碾子就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其实村里有一间磨坊,电闸一合,立等可取。可我娘舍不得出那点加工费,她宁可让孩子们像毛驴一样围着碾盘转圈,也不肯把粮食送进磨坊。这是苦日子里娘的选择,这也正应和了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村里的碾子星罗棋布,大概一两百米就有一盘。碾子的构造并不复杂,主要由碾盘、碾砣、碾框和碾棍组成。碾盘和碾砣为石头材质,碾盘厚约尺余,直径大概两米多,扁状圆柱体,平放在用石头砌成的三个石碓上,颇为稳固。碾砣似碌碡,但比碌碡要粗壮,直径有两尺多,被碾框固定后,借助人的推力,在碾棍的作用下可与碾盘形成“石打石”的效果。人在碾道里行走,推动着碾砣,一圈又一圈,循环往复,颗粒状的粮食渐渐被碾成粉末,过箩后装袋即可。整个推碾子的过程并不复杂,就是需要付出时间,往往周日的整个上午或下午我都是在碾道里度过的。
与其他活儿相比,推碾子并不是最累的。我之所以对其持抵触情绪,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每次推碾子我都会头晕、恶心,难受得要命。当时不知是咋回事,后来我分析,应该和晕车的感觉差不多。
姐姐大我三岁,十三四岁已经很显个儿了,跟个大人似的,几乎高出我一头,她也当仁不让地成了推碾子的主力。而我由于头晕作祟,时常扶着碾棍装模作样,并不真用力。刚开始时还能瞒过姐姐,但当她感到碾子越来越沉时才发现了个中蹊跷,没好气地冲我就是一通数落。我越听越烦,非但不用力,还坠在碾棍上荡起了“秋千”,造成碾砣彻底停滞,气得姐姐抄起笤帚疙瘩就要揍我。我见势不妙,围着碾道就跑,十几圈下来,姐姐累得呼呼带喘,也没能追上我,气得她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娘知道后狠狠揍了我一顿。
推碾子推得最多的是小麦、玉米、红薯片之类的粮食作物,但也有比较特别的东西,记忆最深的就是“砸片子”。红薯面窝头蒸熟之后趁热到碾子上去砸,碾成片状,回家切成条,用蒜汁拌着吃,是一道很有创意的民间美食。尽管我不爱推碾子,但对“砸片子”却情有独钟。砸之前先用麸糠一类的东西把碾子守一守,意在去除上面的脏东西。待窝头出锅,趁热用屉布盖严,一路小跑到碾子处,只需转上三两圈即可大功告成。许是被美食诱惑,加之此等推碾子属于“短平快”项目,我反倒乐意为之。
眼下,碾子已成为历史的遗存,村里难觅其踪。有时在景区看到石碾,我禁不住手痒会推上几圈,以期找回小时候的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