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4-11-22 12:32
□陈喜明
一坑水有10来亩，波光潋滟，温柔娴静，嵌在村子中间。水坑东北南三面环柳，西面是高坡。三面柳下是人家，房屋低矮，庭院扶疏，菜蔬翠绿，鸡鸭肥壮。
东边柳下掩映的一户人家没有盖房，空庄窠垫了地基，形成一个高台，斜坡伸进水里。坡上花树杂生，榆柳交织。近水边，柳树围了一圈，枝干婀娜，柳丝浣纱。树根浸在水里，生出紫红色的根须，如一圈彩色流苏。庄窠上开了片菜园，生机蓬勃。半扇西红柿自己吃，也可卖钱，半扇繁杂——黄瓜、豆角、生菜、茄子、辣椒、西葫芦，自给自足。西红柿当水果，蔬菜丰富了餐桌，村里人家好生羡慕主人梁家大伯的精明和勤劳。
庄窠四周是用棒子秸夹的寨篱。寨篱有门，半坡上树间卧着一座瓜棚。
瓜棚简陋，4根木桩搭了架子，架子上铺着高粱秫秸做的箔杆。箔杆当床，等收了秋，拆了瓜棚，还能囤棒子。柳树枝条搭的顶子呈弧形，上面盖着芦席和塑料布，外面苫着“衫”——长麦秸编的挡雨的东西，如蓑衣。
大人要下地干活或外出卖菜，瓜棚里白天多数是一个孩子看着，到了晚上才换成大人。看什么呢？看小偷和鸡。鸡钻进寨篱，吃虫，更爱吃菜叶和果实，所以要赶，隔一阵子就要围着圈转转，有图谋不轨、跃跃欲试的鸡，就喊：呕——失！鸡记吃不记打，赶走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人不能散神。小偷都是当村人，半大小子，大人不干这事。
瓜棚、柳树、蓝天白云倒映在水里。无风，水面平静如镜，树影清澄。风过，水波荡漾，瓜棚柳树皱成斑马皮，巨大的倒影直冲蓝天白云，让人们猜不透水有多深，水里有鱼有虾有泥鳅。
孩子7岁，伙伴们上了学，他也想去，妈妈说，不急，再玩两年。他就一个人天天呆在瓜棚里。
伙伴们放了学找他来玩，在瓜棚里写作业，拿出课本给他看，教他念拼音，还有“马牛羊”“人口手”。
他给伙伴们西红柿，说：“想吃西红柿不？”
“想。”
“别钻寨篱，你们从寨篱门进去。”
“不怕大人知道了？”
“没事。摘架里面的，别摘浮头的，看不出来。别毁了秧子。”
“我们4个人，摘俩，一人半拉。”
“不用，一人一个吧。”
夏日天长，大人午休，孩子们聚到瓜棚里、柳树下玩耍一阵。上学时间到了，他们奔去了学校。他躺在瓜棚里，数芦席的花纹，念拼音，算数。水清清亮亮，柳树挂着倒影。一条蛇从南边下水，穿过水坑游到北边去，一天一趟。
孩子躺够了，逮蚂螂玩。幼小的“红辣椒”爱在街上飞来飞去，水面上少，有的落在寨篱上，有的落在西红柿架上，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一伸手就逮住了。灰色的“老狗”围着水边转，忒贼，数量极少，很难捉……
夕阳西下，水漾着清波，波光反射到柳树上，洒在蔬菜叶子上，金灿灿的。
两年后，孩子上了学，跟伙伴们一个班。期末考试，他的成绩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