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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常柿子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4-11-30 20:41

▢王国梁

读张晓风的散文:“买橘子是因为它初上市,皮还是青青的,闻起来香味却极辛烈,令人想起千年前老苏写给朋友的诗: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回家的路上,花不多的钱,买到季节的容颜和气味,以及秋来的诗兴,何乐不为?”

季节的确是有容颜和气味的,橘子里有秋来的容颜和气味,这是属于南方人的深刻记忆。我们北方也有很多标志性的风物为季节代言,比如柿子,就是秋去冬来的标志。陆游诗中写道:“江村连夜有飞霜,柿正丹时橘半黄。”我家乡的柿子是在深秋成熟。柿树一般都是长在庭院中,因“柿”与“事”谐音,家家院中都有两棵柿子树,寓意“事事如意”。柿子树就像庭院中的老槐树、老榆树一样,家常普通,亲切得如同家中一员,却在年深日久的岁月中与人们结下深厚的情意,离家的游子常常惦念家中的柿树。在我的故乡,柿树是桑梓一样的存在,是家的代名词。

柿树太普通,它们不动声色地长叶、开花、结果,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姿态。柿树默默护佑着每一个家庭,人们在其陪伴下,怀着“事事如意”的憧憬,送走每一季流年。直到深秋的几场霜之后,不起眼的柿子变红了,整棵柿树变得光彩熠熠。树叶几乎落尽,枝干上的红柿子嘟嘟噜噜,挨挨挤挤,红红艳艳,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令人惊喜。柿子的颜色非常鲜亮惹眼,在万木萧疏的深秋,像灯盏一样点亮了整个村庄,带来季节最后的生机。柿子的红色特别纯净,像是被季节朴拙的画笔随意点染了一番,红得那么稚气可爱。仰望满树柿子,不禁让人想起“可爱深红爱浅红”的诗句,仿佛感受到逝去的烂漫春光。

小时候,我总是仰望着满树红柿子好奇地问父亲:“爸,这么多红柿子,得有多少个啊?”父亲笑呵呵地说:“有一万个吧,不是有个词叫‘万事(柿)如意’嘛!”我觉得说一万个一点也没有夸张,我家乡的磨盘柿一棵树产量有1000斤呢。柿树不用施肥,不用喷药,连修枝剪叶都不需要,好像天生有着慷慨奉献之心,带给人们数不尽的幸福。我觉得柿树之所以让人喜爱,还在于它在深秋成熟,有“百果落尽我独红”的品格,类似菊花、梅花、松柏之类,不与谁争不与谁抢,却自有一番风骨。最关键的是,柿树没有傲气,特别家常。家常柿子是深秋的惊喜,仿佛就是为了让人们满怀红彤彤的美好心情走入漫长枯寂的冬天,为下一个季节铺垫亮丽的底色。

母亲把落树的柿子收好,从此可以细水长流地吃。柿子甘甜清爽,老幼皆宜,放软以后,用双手捧着,轻轻咬破外皮,再轻轻一吸,汤汁汩汩滑入嘴中,甘甜怡人。柿子的营养价值也很高,实在堪称“甜蜜伴侣”,百吃不厌。每年收柿子的时候,母亲总会在树上留几只,为的是让鸟儿来吃。有一幅画面深深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深秋,蓝天,树枝,红柿,鸟儿,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生动的图画。

后来我看到过很多关于柿子的画,比如宋代的《六柿图》,画中柿子错落有致,画面简约宁静,传达出美好的况味。张大千、齐白石也都喜欢画柿子,他们画笔下的柿子姿态万千,寓意丰富。我在欣赏这些画作的时候,故乡庭院中的柿子会忽然复活,生动多姿地摇曳在我的脑海中。

家常柿子里藏着游子的惦念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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