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4-12-08 11:38
▢真启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那时我刚记事,住的是父母单位分配的排子房,一间房一门一窗,就是一家,孩子多的人家两个窗户,那是两间房。一家挨一家,五六家一排,一排一排的前后组合成一片,左右两片甬路隔开,成为大院的基本格局。
大院里长大的人都有难以磨灭的大院记忆。
大院里除了孩子就是大人,很少有隔辈人。孩子是大院里的主体,每家都有三四个、四五个不等,多的到七八个,一两个孩子的人家很少。单位有幼儿园,小学前入园,有日托也有周托,大人很少牵挂。大院最南头,一棵高大的木架上挂着一口钟,到上班时间有人拉动垂下的绳子,钟槌撞出当当的钟声,大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家门,奔办公地点。孩子们不一样,吃过饭背起书包就跑了,当然不是去上学,而是凑群到大院以外的地方,玩够了再奔学校。上课铃声过后,常有站在教室外的,那是迟到受罚的。好在学校是父母单位办的,老师跟学生父母沟通很方便,不用叫家长到校,也不时兴叫家长,甚至连个电话也不给家长打。上班的钟声和上课的铃声规定着大院的秩序,大院机器似的和谐运转。
大人们多数是省内区县选调来的优秀地方武装干部,也有老区配备来的村干部,还有部队的转业干部,他们夜晚总爱凑起来聊天,聊天内容大多是抗日的事,更多的是凑一块杀上几盘象棋。排子房照明灯下,两人对面坐阵,几个围着支招,支招的也分成两拨,急了眼推开坐阵的亲自上马,很是热闹。短的时候三五分钟一盘,半宿不知道要摆多少盘。再有就是打扑克,几个人凑起来,把扑克牌摔得啪啪作响。闲聊天、杀象棋、打扑克这些活动营造出简单纯朴的氛围,人们在这氛围里抖掉一身的疲劳。
大院是孩子们的乐园,玩得比大人们丰富。晚上,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疯”,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如果说排子房的照明灯是大人们的专属领地,大院甬路路灯下则是孩子们特有的乐园。女孩们比较安分老实,在甬路路灯下跳“猴皮筋”或者“抓子儿”。男孩子们比较张狂,逮蛐蛐的,分成两拨来游戏“救人”的,也有拍方片的,更有逮到蛐蛐立刻拿来斗的。愉悦和轻松是大院孩子们共同的记忆,步入老年后仍能清晰地记起某次游戏中的乐事。
邻里之间的温情尤其让人难以忘怀。平时,谁家有了病人或者别的什么大事小情,左邻右舍都会过来帮忙,照看孩子,做饭洗衣。单位领导也常来探望,当场解决实际困难。大院里长大的孩子,童年时就知道有困难找组织。春节时,手巧的剪了窗花送给街坊邻居。中秋夜,家家拿出月饼分享,一个家庭能吃到好多种月饼。乞巧节的时候,大人们下棋,有钻到跟前凑热闹的,大人会说:“去,去,一边去,葡萄架底下听牛郎织女说话去。”孩子们在哄笑声中跑开了。一家人一样的温情构成大院文化独特的内涵。
楼群取代大院的今天,大院里的一切成为记忆,那些简单纯朴、愉悦轻松、秩序平等、温情脉脉……都如老照片,越是久远越觉得珍贵,因为难以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