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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铅笔盒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4-12-15 13:36

▢王雪薇

那年九月我上小学了,衣服是新的,书包是新的,铅笔橡皮是新的,唯独铅笔盒是旧的。

父亲把他用过的珍藏多年的铅笔盒交给我,这个宽不过三指、长不满五寸的铁皮盒子像一枚手榴弹,瞬间炸飞了一个神气的小学生全部的亢奋,我拒绝接受,又哭又闹却无济于事。

偏偏我的同桌小天,一个圆头大脸浑身带着优越感的男孩,第一天上课就用小刀在课桌中央划出一条“三八线”,做课前准备的时候还故意把塑料文具盒炫耀地在空中绕了一下。我看着自己暗淡的铁盒子,真恨不得有根隐身草把自己隐了去。

出乎意料,让我自卑的“古董”一时竟成了焦点,课间总有一圈同学围着我,指着盒子上的画问这问那,甚至还有老师凑过来看稀罕,这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就把父亲给我讲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说给大家听。

盒盖上有三幅小画,左面和右面是罗盛教和黄继光。隔在两位英雄中间的是宁静安详的田园画,青草溪水之间,母鸡领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黄鸡在悠闲地散步……

时间不长,同学们有了新的兴趣点,谁的橡皮带香味、谁的折尺能画各种曲线我并不在意,对小天的轻视也习以为常。说来也怪,在一遍遍的看图说话中,我被感动了,端详那三幅线条流畅的小画,似乎对老师教导的“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有了形象的感知,对旧铅笔盒的抵触渐渐淡了。我用湿布将上面的锈迹一点点擦去,垫上彩纸,盒盖的里面贴了一张写好的课程表,旧铅笔盒焕然一新。

新的烦恼又来了,小天的文具盒里有松软的海绵垫,每个文具有量身定做的各自的“小房间”,而我的铁片盒子又轻又薄,放下三根铅笔,木尺子就只能侧身站着,一旦跑起来,里面稀里哗啦像是开了锅,在家削好的铅笔到学校都成了“秃头”。有一次听写,我因为找不到能用的笔急得满头大汗,这也难不倒我,我从父亲写书法的毛笔上受到启发,用硬纸壳叠了几个笔帽,套在笔头上,再剪两节白胶布牢牢地固定住。

小天和我的“领地”之争愈演愈烈,只要胳膊肘一过线,他就会狠狠地把我顶回来,终于有一天把我顶急了,我俩从小打小闹升级到了“全武行”,混战中,椅歪桌斜,我的铅笔盒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妈妈给我买了一个粉色塑料铅笔盒,那个串联起父女两代人求学光阴的旧物被扔掉了。父亲知道后一脸失望,他说穿上铁丝还是个整物件,可以留作纪念。

长大后,除了感激父辈植根于我小小心灵的爱国主义和勤俭为本的种子,我也深深遗憾,当年,父亲一介背井离乡的穷学生买下当时可谓奢侈的铅笔盒,其中的艰难曲折随着他的逝去已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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