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鱼

▢王国梁

母亲在家庭群里问：“我在研究年夜饭食谱呢，今年咱们想吃啥鱼？剁椒三文鱼还是清蒸石斑鱼？”姐姐说：“咱家人都喜欢吃鱼，干脆来两份鱼。不是都说年年有鱼（余）嘛，咱有双份鱼，预示着来年的余钱是双份的！”亲人们都表示赞同。

我们家的人都喜欢吃鱼，不过早些年平时吃不上，只有过年过节才可以吃。年年有鱼寓意“年年有余”，吃鱼图个大吉大利。这些年我家年夜饭中的鱼生动展现出老百姓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过程。

我小时候过年时母亲买的是便宜的鲅鱼。鲅鱼肉质紧实，刺也不多，就是做不好了腥味重。好在母亲厨艺高超，每次做的鲅鱼味道都非常好，吃年夜饭时，一端上桌就被我们一抢而光。母亲炖的鲅鱼连刺都酥了，父亲吃的时候会连刺都嚼嚼吃下。鲅鱼的鱼头不好吃，可母亲舍不得丢掉鱼头，那时她总是吃鱼头的那个人。长大后才明白，那个说爱吃鱼头的人其实根本不爱吃，她只是想把鱼肉留给家人。

鲅鱼虽然好吃，可摆上年夜饭的餐桌总觉得撑不起台面，小小的，瘦巴巴的，跟过年这样隆重的仪式很不搭。有一次我指着“年年有鱼”的年画说：“咱家啥时候能吃上这么大的鱼呀？”姐姐说：“这是鲤鱼，鲤鱼跳龙门是好兆头，寓意来年飞黄腾达。”父亲说：“等咱们有钱了也买条大鲤鱼吃！”第二年，父亲做生意赚了钱，家里的经济条件好起来。过年时，母亲买了一条很大的鲤鱼。她没有做过鲤鱼，只好按照炖鲅鱼的方法做。那次的鲤鱼味道还不错，可样子不太美观。

接下来的很多年里，我家年夜饭的餐桌上必然会有一条大鲤鱼。年年有鱼年年顺，岁岁有余岁岁安。后来母亲学会了做糖醋鲤鱼，先把鲤鱼用油炸一遍，炸出好看的形状，头高昂着，尾巴翘着，看上去就是“鲤鱼跳龙门”的姿势，最后浇上糖醋汁。这道菜堪称年夜饭中的“硬菜”，看上去赏心悦目，吃起来酸甜喷香，充分展现了母亲的厨艺，比饭店大厨做得还好吃。母亲说：“有好鱼才能做出好菜，我买的是活鱼，做出来当然好吃了。”

近些年生活条件更好了，物资更加丰富。有了各种各样的鱼，母亲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她做过酸菜鱼、水煮鱼、红烧带鱼、红烧偏口鱼等，有一年还做了松鼠鳜鱼，做得非常成功，色香味俱佳。如今生活条件太好了，不只是年夜饭，平时餐桌上也经常有鱼。当然，年夜饭中的鱼是最讲究的，这不，母亲这么早就“研究”上了。母亲是个讲究创新的人，既听我们的意见，也有自己的创意，不知道今年的鱼又会带给我们什么惊喜。

有一种快乐叫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有一种幸福叫年年有鱼。我家年夜饭上的鱼展现了母亲厨艺的不断进步，是一部浓缩的百姓生活水平发展史，个中滋味极为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