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里的爸爸

▢木易

据说我出生那一刻，第一眼见到爸爸就停止了哭泣。这是我们父女之间奇妙的缘分。

记忆中我就是爸爸的小跟班，他去上班，我跟着去“上班”；他去吃饭，我跟着去“吃饭”。爸爸专心工作时，我就是他同事眼中安静听话的小丫头。哪个叔叔阿姨经过爸爸的办公室都会说上一句：“老杨，你这丫头白白胖胖的，真是可爱又乖巧。”这时爸爸总是露出一丝骄傲的神情。每当周末的时候，爸爸都会尽可能地在家陪伴我。小小的阳台是厨房，也是我和爸爸的小乐园。那个时候，只要有人问我：“你最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稚气地回答：“爸爸！”

我在爸爸温暖的陪伴下幸福地长大……

时间不停地转呀转，我上学了！第一天放学，我就看到爸爸扶着自行车在学校门口的正中央等着我。就这样，以后的小学、初中一共9年的时间里，只要时间允许，校门口从未缺席过爸爸的身影。等到了高中，爸爸的交通工具换成了汽车，我上学的地方也变得更远了。可是只要我放假，爸爸依旧还是会在校门口等着我。等到了大学，我去了另一个城市，回家的交通工具变成了火车，当我走出出站口，就看到爸爸在等着我回家。

我上班了，结婚了，怀孕了，生子了……爸爸也退休了，一天天地慢慢变老。爸爸已经不能像前些年那样，不论什么时候，都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他的父爱从未缺席。

家里的阳台是爸爸妈妈做饭的地方，地方并不大。前些年阳台更小，放着各种各样的厨具，可谓冬冷夏热。其实我现在上班的地方并不远，但每次离开父母家，爸爸总会在阳台上目视着送我。有一次，我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心想爸爸应该早就回到屋里了，可是我回头往家的方向望去，竟然还能看到爸爸的“小脑袋”。他还在望着远方，也许那一刻，他已经看不到人群中的我。我试着挥了挥手，爸爸竟然也挥了挥手。或许不论女儿走到哪里，爸爸都会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找到她。

后来我们家改造了阳台，里面显得敞亮了。可是爸爸却不乐意了，因为阳台里面的人不能直接探出头看到楼下了。但是什么事情都难不住爸爸，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阳台的侧面有两张大概A4纸大小的一块玻璃，透过玻璃隐约能看到楼下的行人。爸爸很兴奋，因为他又能在这里看到我上班离去的身影了，我在楼下也能透过玻璃看到模模糊糊脸贴着玻璃向下望的爸爸。

有一段时间爸爸不小心扭伤了腰，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那几个月，每次我去上班，看到楼上的玻璃处空空的，心里失落极了。因为我已经养成了习惯，总是会一步三回头地往上望，不论爸爸在那里还是不在那里。再后来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往上望去，竟然看到爸爸重新回到了他的“岗位”，脸依旧贴在小玻璃上，踮着脚尖往下望着。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