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4-03-02 09:26
▢浩渺
远远看去,它们站列一排,一个个像极了“浮屠”。浮屠,一说“佛陀”,和尚也;一说“塔”,即佛塔。在我看来,说它们是佛陀、是佛塔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既有形似也有神似。
它们是我收藏的元代小铜权,其中有一个“致和年造”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一日我在小城的古旧市场闲走,见有元代小铜权现身。经与摊主攀谈,价位比较适宜,让我不由得拿起来又细瞧了几眼,却不料先被上面的铭文“致和年造”惊了一下。“致和”原是元泰定帝孛儿只斤·也孙铁木儿的第二个年号,第一个年号不用说就是“泰定”了。也孙铁木儿不知算不算福中之人,作为元世祖忽必烈的嫡曾孙,他的爷爷在被忽必烈定为皇太子后积极进取,只可惜因为一件不明由头的“禅位”事件忧郁成疾,英年早逝了。后来他的父亲作为皇太子长子,本有机会承继大位,却落了个水中捞月。也孙铁木儿一开始或只专心做个晋王,岂料好运空降——铁失弑杀英宗成功,皇位就正式落在了他的头上。泰定五年,执政5个年头的泰定帝大约觉出了世事的艰难——虽经努力但灾异连连,西南少数民族多发起义,时任中书省平章政事张珪提出整顿弊政等10条建议,未被泰定帝采纳。
也许正是在这危难多事之秋,泰定帝想到了改元年号,消弥灾变。但“致和”只是一个年号,无论意义如何“祥和顺畅”,终究难抵时政积弊。公元1328年2月至7月,短短半年的“致和”谢幕。
现在再观这个小小的“致和年造”铜权,它就像一个神奇的宝葫芦,把我们牵引到近700年前的时光。它身上铭刻的年号只有6个月的使用权,太短了!但作为一个历史遗物来说,它无意中保有了物品的稀缺性,让历史触手可及,作为定兴人的元代重臣张珪也因此变得鲜活起来。
张珪是元汝南王张柔之孙,淮阳王张弘范之子,因武功拜昭勇大将军、江南行台御史、中书平章政事,册封蔡国公。泰定元年,张珪已近暮年,时卖官鬻爵成风,山崩地震、旱灾水患频频,各地争相入告。泰定帝却顾不得修省,反令大做佛事,巡幸上都,朝廷无一人敢言奏。张珪遂主事联奏,言辞切切,痛陈弊政,然泰定帝推诿不从。张珪心中明白,自己直言诤谏,触犯时忌,一个人自可承担,但帝不采之,国运难兴,又有何法?后又上疏,仍不准,遂又上章辞官。泰定帝不准,诏令西山养病,加封蔡国公,知经筵事,特赐蔡国公印。泰定三年,皇帝召见张珪,问及民间的真实情景。张珪据实回奏说,真定(正定)、保定、河间是臣的故乡,这些地方民间饥荒严重。朝廷虽赈以金帛,但受惠者十之五六,望陛下垂怜。泰定帝听后感到忧伤,令地方全力赈济。君臣此番言语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致和年7月,小铜权或许刚刚新鲜出炉,泰定帝驾崩。太子阿剌吉八继位,称“天顺帝”,旋继发生皇族之间皇位之争的“两都之战”,天顺帝败,元文宗获胜。由此泰定、天顺二帝被视为非法君主,没有上汉文庙号、谥号及蒙古汗号。泰定帝之父“元显宗”也被剥夺了庙号并撤出了他在太庙的神主,泰定帝的后妃被送给权贵为妻妾。
小小铜权牵出了多少沉寂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