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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风景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4-09-27 08:49

□韩占江

在北方的平原上,晨风微凉时,玉米便成熟了。接下来是高粱、谷子、大豆……这时节,天空是深邃的蓝,田间却斑斓得奔放,一片片火红、金黄、油绿,相互错落着,次第铺展,无边无际。

村上的秋是一场盛宴,又像一场交响曲,只不过序章稍显短暂,还没等宁静的小村稍稍适应,已经人欢马叫了。起初是村街上高声的问候,接着是碌碌的车马,然后是一家家鸡鸣狗吠的嘈杂。时间不长却又安定下来,因为村里人都下了田,只留空空的院落静静期待着并看守着村庄。唯有日头落下,一辆辆马车、人力车拥进村口,小村才重新激动起来。这一回,尽管依旧忙碌,却没有了狗吠,没有了呵斥,有的只是长鞭的脆响、舒畅的大笑,间或一阵驴子狂放的呐喊,引来全村驴子的狂欢。这喧嚣非要等月上枝头才能平息,甚至屋顶上的炊烟都挡不住。

夕阳总是很暖。远村的炊烟染上阳光的明媚,便不舍得散去,在平展展的屋顶上徘徊流连,为整个村庄笼罩上金色的光环。在这美好时光里,各式昆虫都沐着阳光尽情飞舞。鸟儿们则更加勤劳,你看吧,灰喜鹊正挂在高粱穗上荡来荡去地啄食,麻雀则集合了壮观的队伍,扫荡着每一片谷地。田鼠也有了紧迫感,随着秋风乍起、豆叶金黄,它开始一刻不停地往家里搬运着,黄豆、绿豆、花生,只要脱了浆,都会变成它越冬的口粮。

许多孩子在田里捉蚂蚱,偶尔会遇到田鼠匆匆的身影。经过一秋揣膘,它的身子格外肥硕,更夸张的是它的嘴巴,两腮鼓凸着,涨成个大圆球,面皮撑得似要裂开,两颗贼溜溜的小眼睛挤出眼眶,如同黑珍珠一样挂在额头上。撞见人,田鼠忙拐个弯继续赶路,然而毕竟是负重,往往被孩子们撵上,狠狠踢一脚,它便打个滚儿,丢撒几颗豆子,又忙不迭地兜紧了嘴巴逃跑了。

虽然一样祸害庄稼,鸟雀们不懂积蓄又无定所,往往被忽略。田鼠呢,经过一秋的囤积,仓廪充实,自然就成了农人报复的对象。老家有句俗话:“小子不吃十年闲饭”,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早早便掌握了田间的耕、耩、锄、耪,对于挖鼠洞这趣味无穷的事更加熟稔。于是,田里的活计稍有闲暇,小伙伴们便相约了去寻鼠洞。

边角的旱田里,一片松软的土埝格外显眼,那是田鼠的屋脊,甚或土堆太大,竟霸占了农田一角,这就是它们的豪宅了。都说狡兔三窟,田鼠的窝倒有四五个垂直的洞口,直洞下面又分了许多岔洞,都要细细甄别,以免错失了粮仓。有时挖掘中会碰上田鼠打墙,这就要和它拼速度,唯有眼疾手快,经验丰富,才不会失了洞穴的方位。

有的田鼠却不挖洞,记性又差,偷来的粮食东藏一口西藏一口,到头来连自己都忘记地点,人们在秋后耕地时便会时不时翻出一把黄豆、一捧花生。跟着犁铧平复墒沟的妇女们把豆子翻捡起来,兴奋地喊:“小鼠囤哎!这里有一个,那边又出来一个……”

不过,挖鼠洞的孩子们却不屑翻捡,他们更愿相信那是人鼠大战中失了居所的田鼠匆忙间储下的一点口粮。少年人心善,总希望靠这点积蓄能使田鼠度过严酷的冬天,毕竟已经劫掠了它的粮食,便不想再戕害它的生命。

挖过鼠洞,麦苗已经萌发,都从大地缝隙中、土块压迫下探出头来,齐刷刷地随风律动。蚂蚱们迎来最后的时刻,挤在田垄的阳面,极力捕捉夕阳的余温。田里便再无一点活计,显得宁静祥和。土路上车轮驶过,卷起漫天黄叶。雾霭下,落日伴着虫鸣,晚风吹动芦花。刚得闲暇的农人尚不及感伤,夜风便凉了,随身的蒲扇稍显多余,早晚要穿上外衣,夜里需盖棉被。

秋,已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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