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白菜

□葛海军

“立冬不起菜，冻了你别怪”，这是我老家一带立冬时节人们常说的一句谚语，它提醒人们对立冬后的天气不要有侥幸之心。

此时的大白菜已陆续收回家，到家后先是竖着放在一起晾一段时间，以适应家里的温度。随着气温渐冷，白菜便住进为其建好的“豪宅”——地窖。

住进“豪宅”，白菜的身价也随之提高了。因为从此全家人每天都要给白菜“开窗”通风，还要经常打扫地窖卫生，对它们精心照料。白菜一旦“生病”，不及时通风晾晒，就会变质腐烂。“糠菜半年粮”，在那个经济匮乏的年代，要说视白菜如珍宝也毫不夸张。

小时候每年冬天我们兄弟姐妹都帮着父母晾白菜，每次都是父亲在地窖里使劲把白菜一一举上来递给我们，我们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放到妈妈指定的位置，让白菜列队享受阳光的温暖。院里还要放上长短不齐的木棍给它们作“枕头”。除了少量靠墙，大部分白菜都躺在“枕头”上，舒服地沐浴着冬日的阳光。等白菜都搬完了，我们的小手也冻红了。

吃完午饭我们也不能出去玩，还要帮助父亲给白菜翻身，让它们充分享受日光浴，以延长储存期。当太阳西斜，全家人齐上阵，小心谨慎地将白菜送回地窖。

年复一年……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农村已实行土地承包到户，粮食连年丰收，主食问题已解决，但蔬菜还相对短缺，我家餐桌上仍是白菜唱主角。此时的我已成家立业，当上了家中冬日晾白菜的“总指挥”，也给孩子们传授着前辈们晾白菜的经验。

白菜由地下转移到地上，告别了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土味的地窖。收回来的白菜直接竖着码放到向阳的墙根，然后穿上一件防风又保暖的外衣——塑料布，再压上些秸秆、柴草就可以过冬了。

当然也不能轻视白菜的保养。我会趁天气晴朗之时，动员全家人把白菜摆放到太阳底下晾晒，满院绿生生的白菜为枯燥的冬天注入了勃勃生机。

下午，趁天气暖和，我又招呼孩子们：“快！白菜躺累了，该回原地休息去了。”于是孩子们就像小蚂蚁搬家一样，腆着小肚子，一趟一趟地把白菜抱回原地。我猫着腰像教练似的，将白菜以立正或稍息的姿势站稳。白菜们挺直腰板，精神饱满，就像开会一样集中到一起，开始“抱团取暖”……

如今蔬菜品种繁多，但每逢冬日来临，我还是对大白菜情有独钟，总愿储存一些放在阳台上，时不时还会为它们翻个身，以抚慰我对过往的怀念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