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年货

□张彦庆

走在街上，感受着日趋浓郁的春节气息，儿时赶集买年货的情景总是浮现眼前。

小时候，一过腊八节，村里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起来：扫房子、清炕洞、拆洗被褥、杀鸡、宰猪、磨豆腐、蒸年糕、蒸馒头，虽说处处洋溢着迎春的喜悦，但也都是实打实的体力活。我家上有年迈的爷爷奶奶，下有我和弟弟妹妹三个挨肩的孩子，一切全靠父母张罗。每年都是等到大年三十晚上把一家老小全部安顿好之后，父母才在灶间烧上一锅热水，洗洗头洗洗脚，换上一套干净的旧衣服，就算过年了。

我虽然平日顽皮，但父母的辛苦是看在眼里的，于是自告奋勇到镇上赶集买年货。父母见我懂事自然高兴，把买年画、五香粉、花椒、大料等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交给我，可又不放心，主要是担心我的安全，毕竟我还不到10岁。母亲一再嘱咐我路上小心车辆，不要贪玩，不要跟陌生人搭讪，买完东西赶紧回家。父亲则故意瞪起眼唬我，不许去鞭炮市场，否则过年一个鞭炮也不给我玩。鞭炮市场在一个干涸的池塘里，卖家为了招揽生意会不时在自家摊位前放上一通。由于人多拥挤，每年都有炸伤人的事情发生。

镇子离我们村7里地，我从记事起常跟父亲去赶集，因此哪条街、哪个路段卖什么货都一清二楚。赶年集的人很多，我仗着自己个子小，从人缝里钻来钻去，先买了调料，又到卖年画的街上给爷爷奶奶屋里选了《花为媒》《朝阳沟》和《年年有余》，给自己屋里挑了《岳家小将》《真假美猴王》《霍元甲》。选好的年画让摊主卷起来用细麻绳扎好，我便抱在怀里雄赳赳地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中，母亲打开我买的调料一看，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原来我买花椒时对那些乌黑油亮的花椒籽产生了兴趣，便问摊主花椒籽与花椒皮有啥不一样。摊主不实诚，骗我说花椒籽炒菜比花椒皮好，人们都喜欢要花椒籽。结果，我买了一包花椒籽回来。不过年画买到了奶奶的心坎上，她直夸我有眼力。

第二年，母亲把买香、蜡和灶王爷神像的任务也交给了我。有了前一年的教训，买花椒时我找了一个面相和善的大婶的摊位，还把去年买花椒上当的事说给她和周围人听，逗得大家笑个不停。本以为这次能把事情办得圆满，没想到又闹出个更大的笑话。买灶王爷神像时，因为摊位前围的人多，摊主随手拿了一张给我。我也没有仔细看，付过钱就去买别的年货了。相传大年三十灶王爷从天上回来，这一天，母亲拿出神像往灶台上贴时才发现不对头，原来是一张财神像。这事到现在还被母亲拿来当笑话讲。

时光荏苒，一晃自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儿时的美好记忆却随着岁月的沉积，如一坛老酒越发浓厚香醇，丝丝缕缕飘散在欢乐的节日氛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