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5-02-14 11:07
□王京亮
刚进腊月,几乎每天晚上母亲都会接到大姐或二姐的电话。她们与母亲的通话都无一例外地包含一个话题,什么时候到她们家小住几天。母亲总是爽快地答应:“好,好,过两天就去。”这句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恐怕母亲自己也不知道这“过两天”究竟是多少天。
人生似一部厚重的书,往回翻看,父亲年轻时在外务工养家,母亲终日辛勤劳作。即便现在上了年纪也依然如此,10多年前父亲去世了,家里家外、田间地头都有母亲忙碌的身影,一年中的前三季,地里的玉米、土豆、瓜果蔬菜就是她呵护的对象。
我们姐弟三人是母亲最珍爱的三棵幼苗。我们年幼时蹒跚学步,年轻的母亲弯下腰身用温暖、有力的手臂搀扶着我们弱小的臂膀。我们的幼儿阶段,母亲重复过多少次弯腰、起身的动作,想必远远超出她如今对大姐、二姐不断重复的、略显敷衍的回答。
我们这三棵幼苗健康成长,求学、成家、生子,可母亲起身的动作却渐渐变得迟缓,腰身也不似当初那么挺直。她腿脚不好,每当遇到坡坎或上下台阶时,做儿女的总要将手放到她的腋下扶上一把。
我在家里排行最小,大姐和二姐对我疼爱有加。小时候,简陋的屋檐下,一盘大炕、一张方桌、两个板柜,还有年轻的父母,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土坯老屋里曾留下我们姐弟三人嬉戏玩耍的欢笑,也曾留下被大家娇惯的我几分顽皮和任性。
姐姐们相继成家,离开父母,离开老屋,也离开了我。虽然她们依然惦记父母,惦记老家,也惦记我,可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责任,终归再回不到当初。
老屋换了新颜,那些老物件也搬进了新房。它们是父母由年轻变衰老、我们由小到大的见证,见证了父母的辛劳,见证了我们的成长。
姐夫进入我们的生活,于我而言,又多了两位关照我的人。起初不免有些生分,一路走来,他们俨然已成为我的两位至亲兄长。岁月蹉跎,光阴似箭,他们的孩子们也都长成大小伙子、大姑娘了。姐姐、姐夫们的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额头的银丝也悄然出现了。
人到中年,愈感时光飞逝,愈感手足情深。常常在周末的晚上给姐姐打电话约饭,驱车带着全家来回60公里到姐姐家,只为那一顿晚餐,只为那一场欢聚。
春节前夕,母亲的一次重感冒使得大姐、二姐的邀请终于成行了。吃了几天药也不见轻,我们决定送母亲到医院治疗,二姐开着车回村把母亲接走了。大姐、二姐和孩子们白天陪着母亲在医院输液,晚上再把她接回家。就这样,母亲在大姐和二姐家住了下来。
母亲的心里是矛盾的,她并非不惦念自己的女儿,并非不领会她们心里的牵挂。只是她自己一手经营的家,看着啥都感觉放不下。家里用得着或用不着的物件、鸡窝里正在下蛋的老母鸡、邻里间熟悉的乡音,还有早出晚归的我们,都在她的心上。
回望来时路,我们每个人都收获了岁月的赠予,收获了三个小家儿女双全的圆满,也收获了彼此之间饱含亲情的搀扶。
春节到了,我们齐聚大姐家,孩子们簇拥在母亲周围,幸福的瞬间一一定格在相机屏幕上。数年间,老屋变新房,母亲愈显苍老,但一家人脸上的笑容未变,我们一定会继续相互搀扶着走好未来的路。
春节期间,我和妻子带着孩子们去爬山。妻子和女儿走在前面,女儿不由得将胳膊伸进妈妈的臂弯,紧紧搀扶着。扑面的阳光温暖和煦,她们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