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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石磨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5-06-19 09:04

□张文杰

坐落在东坡根的老宅是父亲那一代生活的地方。

如今,老宅早已残垣断壁,荒芜废弃,院里的石磨也被杂草包围,略显苍凉。

我小时候喜欢跟着大姐和二姐去老宅里玩耍。从家里出发,跨过街里的小河,穿过邻居家的院子,路过一个石碾,走过一条巷道,就来到了老宅前。推开两扇木制大门,迈过高大的门槛,再绕过洁白的影壁,石磨便出现在眼前。

关于老宅的生活,性格内敛的父亲很少对我提及,每逢年关回家时,叔叔倒是挺乐意向我谈论过往。

院内的正房是依东坡修建的三间瓦房,厅堂内为左右两侧开门的卧房。厅堂的地上有一道浅浅的水沟,从屋内经门槛一直延伸至门外。因宅子临近山体而建,屋后并没有预留防水沟,每年雨季,后山的渗水就像山泉水一样从厅堂流过。

老宅的院子并不大,南边有三间平顶偏房,被院里的影壁隔开,两间房子是大伯住的,另外一间和大门过道相连,用来堆放杂物。北边还有一间驴圈,圈口种着一棵夹竹桃,隔壁用树枝搭建的架子下生长着一藤瓜蒌。每到秋天,藤上的瓜就变成金黄色,家人就会摘下来卖到村里的诊所作药用,虽然卖不了几个钱,在当时也算一笔收入。

院中央的石磨是用山里的花岗岩制作的,大约一米高,由基座和磨盘两部分组成。石磨的正面和侧面各有一孔,正孔用来放置待磨的黄豆,侧孔装有辅助磨盘转动的木制推柄。基座上有一道环形凹槽,当把浸泡好的黄豆放进磨盘中间的小孔,加上适量的水,推动磨盘转动时,豆浆便从磨盘缝隙流出,汇聚到凹槽里,沿着槽口流出来。在那个家家户户点煤油灯的年代,石磨是做豆腐的重要工具,至于石磨是什么时候制作并使用的,我没有询问过。

记得第一次在老宅看到石磨时,我便被其独特的造型吸引,于是便用手扒着石磨沿,踮起脚尖向孔洞里看个不停,那时的石磨已经废弃好几年。

爷爷曾经对我说起过,咱家以前是卖豆腐的。因为那时村里没有公路,为了不影响清晨的售卖,爷爷通常都是半夜沿着村里的河道出发,步行到20多公里外的镇子上去采购黄豆,然后再背着黄豆回返,可谓跋山涉水,历尽艰辛,只为做出一模模上好的豆腐。

大门的左侧棚子里面有砌好的大灶台,那是爷爷奶奶每天做豆腐的场地。每天磨黄豆的时间,一大锅烧好的沸水已经准备就绪,上面搁着一件用高粱秸秆制作的箅子,磨好的黄豆浆被放在一个纱布袋子里,经过反复揉搓,浓浓的白色豆浆就会流进锅里,伴着恰当火候的熬煮,再进行关键的“点浆”后,豆腐的雏形就出来了。然后从锅里盛出放进一个铺垫纱布的长方形模具里,再挤压定型,筛去多余的水分,热气腾腾的豆腐就做好了。奶奶从不浪费剩下的浆水,因为可以用来洗衣服。

虽然做豆腐的程序繁琐复杂,但爷爷奶奶不论春秋与冬夏都一直坚持着,靠着一门手艺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爷爷在村西头盖了新房,全家人从此搬离了老宅。那时的奶奶已身患重疾,不能再做豆腐了,这档营生从此停滞,石磨也因此留在了老宅。

多少次,我曾试着努力回忆从前,想在模糊的记忆中找寻奶奶的模样,可怎么也找不到……

如今,当我再次站在老宅的残砖败瓦中去探寻时,心中顿时充满无限伤感,仿佛在老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中看到爷爷奶奶曾经忙碌的身影,就像那充满岁月痕迹的石磨,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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