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出一个夏天

□薛艳

日头火辣的正午，孩子们蹲在香樟树下拆着新买的水枪包装。男孩子们偏爱造型酷炫的加特林水枪，扛在肩上有种威风凛凛的感觉；女孩子们喜欢弓箭泡泡水枪，即使化身战士也要与美丽共存。

男孩子与女孩子天生就分属两个阵营，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午后，战争一触即发。男孩子们拿出杀伐决断的魄力，追着女孩子们一阵猛攻。女孩子们四处逃窜，只能抽空进行反击，拉动弓箭把手，一道道水柱直击男孩子们面门，按下按钮，绚丽多彩的泡泡喷涌而出，遮住追击者的视线，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撤退时间。

很快，大家的“弹药”就不够了，楼下外接的水龙头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常常是一个人去补充弹药，几个人在外围掩护。在体能上略显吃亏的女孩子们立马升级装备，选择蓄水量超大的背包式水枪。战局立马逆转，一直处于上风的男孩子们被滋得全身透湿。

欢乐的笑声惊飞树上的麻雀，却招来了几只看热闹的小狗，时不时跟着兴奋地叫两声。

“看，我爸正在洗车呢！”不知是谁发现了新目标，战场上原本斗得不可开交的两队人马齐齐掉转了枪头，猫着腰蹭向正在拐角处用水管冲洗汽车的中年男人。十几道水线突然从四面八方射过去，爸爸被突然而至的战火弄蒙了，他把手里的毛巾狠狠往车前盖上一摔，举起了水管。“哗啦”一声，女孩子们闪身躲在了车后，男孩子们却一边高喊着“不公平，”一边向前直扑。

飘洒的水珠碎成满天星钻，孩子们顾不上湿透的衣服，只一味笑着闹着，感受着水珠的清凉。

厨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妈妈探头探脑地端着一个蓝色塑料盆，蹑手蹑脚地溜到爸爸身后，猛地把盆里的水扣了下去，清冽的水顺着爸爸的脖颈灌进衣领，他打了个冷颤，换来一群孩子们的暴笑。妈妈一击即中，头也不回地火速溜回了厨房，真是个打游击的好手。

战争结束时，孩子们一边捏着鼻子灌下妈妈熬煮的红糖姜茶，一边帮爸爸擦洗着汽车，谁偷懒就会被爸爸的水管猛滋一下。这大概就是夏天该有的样子——鲜艳的红日头，浓烈的绿树荫，手里的小水枪，还有沾着水汽的笑。大人也曾经是孩子，用水枪滋出的不仅是一个夏天，更是快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