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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麦收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5-07-12 08:42

□许艳芬

蝉还在蛹里沉睡的时候,责任制后的第一茬麦子黄了。父亲磨镰的声响格外钝重,刀刃在厚厚的大青石上刮出火星子。我家6口人,4个女娃,能下地的只有我和大妹,母亲既要照看两个年幼的妹妹,还要做饭、干农活。因此麦收时节也是我们一家人最累的时候,早上我和大妹睡得迷迷糊糊就被父亲叫醒,拿上昨晚给我俩准备好的镰刀,和月光做伴来到自家责任田开始收割。

露水把麦芒泡得发软,400米长的地垄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父亲的背影在前头起伏,镰刀划出半圆,麦秆断裂的脆响惊起草丛里的蛐蛐。大妹的镰刀总卡在麦茬里,她吸鼻子的声音比割麦声还密。我的虎口火辣辣地胀,掌心水泡破了又起,疼得呲牙咧嘴,可望着这大块的未收割的麦地只能咬牙忍着。回头望时,身后歪斜的麦捆像一串醉汉,月光正从东南角悄悄撤退。

母亲收拾完家务安顿好两个妹妹来送饭时,日头刚爬上杨树梢。篮子里的白面饼还烫着,竹子皮暖水壶里的水冒着热气。我和大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我们赶紧放下镰刀朝着篮子跑去。母亲也拿出一大张饼递给正忙乎的父亲,父亲接过后嚼着大饼往地中间走。母亲赶紧也操起镰刀割了起来。我和妹妹趁着吃东西的时候偷会儿懒。

后半晌日头毒得蜇人,麦芒顺着领口往脊梁上扎。割到地头最后一垄,大妹累得躺倒在麦捆上不再动弹。我瞅着满地麦捆,胳膊哆嗦得像筛糠。看到大片的麦子捆成一捆捆躺在地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每年麦收我们都是这样,在这块地里忙乎三四天。麦子放倒了,我们还得用小拉车拉到场院里,用队里的土打麦机脱粒。由于我们年龄小,个子矮,拉不上几捆麦子就走不动了,有时候车装得前轻后重,车把都撑不住,一起步就会后置,整个人也会随车吊起来。母亲就在小拉车旁边绑上一根绳子,让我们姐妹俩拉捎子。那时候真是不分昼夜地抢收,只怕下雨地湿拉不出来。

如今联合收割机突突两趟就完事。老家东屋土墙上还挂着我的镰刀,刀把上缠的胶布早开了线,铁锈爬满月牙刃——这上头凝着当年的露水、月光和14岁小姑娘手心的血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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