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5-03-22 08:39
▢闫文发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一般的农家住的房子前墙山上大多有一个鸡窠台,供母鸡在里面下蛋。
冀中平原上我的老家一带,鸡窠台一般离地面一米多高,都建在外间屋的屋门两侧。鸡窠台口小腔大,里面大约40厘米见方,口有十几厘米宽,20多厘米高。过去盖的房子里生外熟,里面垒坯,外面包砖,墙宽五六十厘米,很方便建鸡窠台。这样的老房子墙很厚,住起来冬暖夏凉。
1960年春天,我还没有上一年级,每天不是到地里拾柴打草挖野菜,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当时,我跟着爷爷奶奶和叔叔一起生活。那一年人们的生活普遍艰辛,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有办法就吃棉花和高粱的秸秆做的淀粉。尽管如此,奶奶也没舍得宰她辛辛苦苦养了好几年的那两只老母鸡。在那个年月,好歹母鸡下几个蛋,拿到集上还能变点零花钱以补贴家用,比如换些油盐酱醋什么的。有一天我肚子疼,中午没吃饭,奶奶心疼我,就用盛饭的铁勺子在锅台的灶火口处点着柴火给我煎了一个鸡蛋吃。橘红色的火苗拥挤着舔着饭勺,勺子热了,奶奶就拿油勺刮了点油放到饭勺里,一瞬间黄色油沫就布满了饭勺。奶奶麻利地拿起鸡蛋,轻轻地往锅台角上一磕,“呲喽”一响,放点盐,一翻过,鸡蛋就熟了。黑油(棉花籽油)摊鸡蛋,别提多香了。
又过了几天,我上午去挖野菜回来得早,一进门,正好那只黄色的老母鸡从鸡窠台里跳了下来。老母鸡涨红着脸,先是挓挲着翅膀迎着我“咕咕咕咕”地低吟了几声,继而就伸直了脖子,“咯咯,咯咯哒”“咯咯,咯咯哒”地叫了起来。我知道是老母鸡下蛋了,于是就学着奶奶的样子,抓了一把奶奶从磨坊里扫回来的土粮食犒劳它。家里没人,黑油摊鸡蛋的诱惑太大了,回忆的香气直冲我的味蕾,于是我就如法炮制,从鸡窠台里拿来鸡蛋,抓一把柴火,端着饭勺偷偷地学会了摊鸡蛋。
中午奶奶回家掏灰做饭的时候发现了我扔在灶膛里的鸡蛋壳,便问我是不是偷着摊鸡蛋了。一开始我不承认,但在鸡蛋壳的证据面前,我只好如实交代,并保证以后馋了拧自己的嘴也不偷着摊鸡蛋吃了。这一风波停息没几天,有一次奶奶去鸡窠台拿鸡蛋,发现一条黑黄相间的蛇正在吞食鸡蛋,她急忙抄起铁锨去轰赶。对峙了几分钟,蛇使劲收缩了几下盘在一起的躯体,挤碎了肚子里的鸡蛋,就顺着墙缝逃跑了。吃中午饭时,奶奶给我们讲了鸡窠台里蛇偷吃鸡蛋的事。我想,多亏是奶奶发现了,否则的话,鸡窠台里又丢了鸡蛋,我就是长100张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发现蛇吃鸡蛋以后,我们就用滑秸泥把鸡窠台里的墙缝抹了一下。也许是母鸡受到过蛇的惊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连几天鸡也没下蛋,于是我们就把鸡窠台挪到了鸡窝的上面,用旧砖码了一道墙,上面搭了块木板,里面放了些滑秸,然后摆上引蛋(先把鸡蛋开个小孔,再把蛋清和蛋黄倒出来,尔后再从小口处灌上土,最后用白胶布粘上即可),就大功告成了。旧鸡窠台用砖堵上就断绝了母鸡还想去那儿下蛋的念头。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都60多年了,但鸡窠台搬家的事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鸡窠台已渐行渐远,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究其原因,应是随着社会分工的精细化发展,规模化、生态化、规范化、专业化养鸡场大量出现,现在大多数人家都不再散养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