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遇台风

▢李宗儒

2013年11月，我和老伴带着外孙到海南三亚度假，不期遭遇超强台风“海燕”，其间偶历惊险。

我们9日中午飞抵三亚凤凰机场，入住昌达椰林公寓。这里地处三亚湾中部，椰林环绕，凭窗远眺，距海岸不足百米。临行前京城已是冬装裹身，雾霭频锁，而此时的南海之滨却温暖如春，天蓝海碧，白云清风，令人神清气爽，十分惬意。于是，我们简单吃了点带来的食品，就迫不及待地换上泳装奔向海滨，踏沙海泳，直玩到夕阳西下晚霞映天时分才回到公寓。

公寓为自助式旅店，配置了灶具，餐饮自理。我们租赁了锅盆碗筷，买了点面食蔬菜和调料，就点火做晚饭。因为第二天要去西岛游玩，行程一天，中午和晚上需在外就餐，也就没有买下更多的食品，结果这就造成了饿困公寓的“隐患”。

晚饭后看电视，许多电视台都报出台风“海燕”次日途经三亚，可我们并没有太在意。在我们来前电视台就播报了台风“海燕”的消息，还预报说三亚有雨，可我们来后见到的是灼热的阳光、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阴云，且听当地人说近几日也没下过雨，这不免让人感觉预报不准。我们内地人仅在媒体上听说过台风，并没有真实感受，以为不过风大些雨猛些，转圈刮过了之，没有太多的想象。我们的担心只是第二天的“西岛游”能否成行，因为早在半月前就网购了门票。

第二天晨起果然就变了天，日头不见了，天色灰暗，海水浑浊，空气凝重，椰树低垂，海滨浴场空寂无人，浊浪汹涌拍打沙滩。这也许就是台风前短暂的沉寂，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三亚电视台滚动播发台风警报，说是“海燕”将带来10级以上的大风和暴雨，告诫市民避免室外活动。在内地，六七级就算是大风了，瞬间八级也就顶了天。至此，我们彻底断了“西岛”之念，在公寓里静候台风。

上午9点多，“海燕”终于来了，顿时狂风呼啸，大雨倾盆。眺望大海，浊浪翻卷，犹如万马奔腾。近观椰林，若金蛇狂舞。风声如吼，震得耳膜胀麻，暴雨如注，溅起满地水光。

这般狂烈的风雨之前何曾见过！一时间惊得我们目瞪口呆。更令人惊恐不安的是，通往阳台的塑钢隔断被风刮得鼓了肚，像欲爆的气球。斜雨抽打玻璃像阵阵机枪声，水顺着变形的门槽渗了进来，客厅里一片汪洋。

面对这岌岌可危的情境，我们束手无措，只好给公寓管理室打电话求助。不大工夫来了两位小伙子，他们带来了几条浴巾，塞住门槽，堵住了渗涌，又用垃圾铲将厅里的水收走。渗水解决了，隔断怎么办？他俩说没事，要是刮崩了给你们调房。我问这台风何时停，一个小伙子看了看风向说，恐怕得到晚上去了。啊？要刮一整天！我们吃什么呀？

午饭打发了所有食物，再没有一点吃的东西了，晚饭咋办？大人可以忍，5岁的外孙不能饿一夜。到了下午4点多，依然风狂雨骤，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我只好对老伴说，咋也得出去买点吃食。老伴说，这鬼天气能到哪儿去买？我说，公寓门口有个小卖部，肯定有饼干、面包，兴许还有方便面啥的。老伴担心地说，外面风大雨大，你可咋去？我说，好歹也不远，跑几步也就到了。老伴说，那你可要当心着点。

我们住的是七楼，坐电梯下来，刚出楼道口就被风噎得喘不过气来，雨伞更是没法撑开。好家伙，这可是与台风零接触啦！我低头弯腰憋着气一阵猛跑，等跑到公寓大门口，抬头一望却傻了眼——小卖部的门窗紧闭，根本就没人。我落汤鸡般呆愣在风雨中。

这时，门卫敲了敲窗玻璃把我招呼进去。这位老师傅60来岁，跟我年纪差不多，面相挺和善。当我说明原委后，他打开柜橱，取出了两包方便面，让我先去救急，说可别饿坏了孩子。我虽惊喜却不好意思接受，说我拿走了您晚饭吃啥。老师傅解释说这是他特意为游客应急用的。这里是旅游区，吃饭、买食品不方便，周围就这个小卖部，别说刮台风，就是好天关门也早，常有饿肚子的游客来吃闭门羹。他平常就买下几包泡面，预备客人应急时用。我真为老师傅的善举而感动，忙说着感激话，接过方便面，递过去10元钱。他笑着摆摆手说不收钱，明天买两包送还就是啦。我暗自庆幸遇到了好人，兴冲冲地忙往回赶。

当我顶风冒雨跑回公寓楼，见电梯正停在一楼，连想也没想就走进去，顺手按下了“7”的按钮。谁能想到，当电梯门缓缓闭合后，照明灯和指示灯突然灭了。我一下蒙了头，电梯间一团漆黑，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好一阵才琢磨过味来——啊，停电啦！我下意识拍打电梯门，“嘭嘭嘭”的闷响震得自己心颤却没招来人。想打电话让老伴叫公寓的人来解救，可是，我摸遍口袋也没摸到手机，这才想起，出门时怕淋雨根本就没带。我算是绝望了，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电梯间里黑暗压抑，四壁钢墙泛着幽光，令人恐怖心悸。我努力控制着焦躁的情绪。这电要停到啥时间呀？若在家乡保定，恢复意外停电一般也得个把钟头，或是更长时间。可这里正刮着强台风，人都站立不稳，如何抢修？真要在这里困一夜，还不把人憋疯了呀！不过我想，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糟。老伴见我总不回，就会着急，可带着外孙没法找，她必然会求助公寓管理室，管理人员肯定能找到电梯间……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一片白光刺眼，照明灯猛地亮了，电梯也“嗡”的一声启动上升。啊，来电啦！我欣喜若狂，连忙站起，并快速地按下“2”“3”“4”几个楼层钮。我想，甭管电梯停哪层，一定要先逃出去，免得再停电。

电梯到二层停住，门开了。我像个越狱犯般冲出来，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不敢再乘电梯，而是顺着安全通道爬上七楼。

老伴责怪：“买个方便面，咋去了这么久？”我没回答，却问：“刚才停电了吗？”老伴说：“停啦，不光停电，连自来水也停了。”我苦笑道：“你猜，停电时我在哪儿？”老伴问：“在哪儿？”“我被困在电梯里啦！”

第二天得知，昨日风力达到14级，停电是线缆被刮断，由于防台措施给力，恢复及时。不然的话，我还不知在电梯里被困多久呢！由此有了教训，极端天气避免乘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