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野菜

□莫迅

时令已至春分，燕子应约飞回，花儿守信绽放。万物萌动生发，人的心情也随之兴奋起来。

冬季的闭藏滋养使身体有些丰腴，东风起时，丝丝暖意唤醒了内心的迟钝，也唤醒了被肥甘厚腻压迫了一冬的味蕾。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季节，该吃些什么好呢？

我想到了野菜。

记得小时候，田间地头，野菜清香弥漫，那股余味绵延至今。

野菜品种繁多，皆有个性，应于时生于野，不被驯化，不被奴役，或匍匐于地表，或昂首于沟壑，在风雨中默默成长。那丝丝纠缠和悠悠绿意提醒人们：“春天到了，多情的季节由我开始，我可以撩拨起你们沉寂已久的那根心弦。”

幼年挖的野菜记不清认不全，有些只知道俗名，近些年才识得大蓟、小蓟、地黄、蒲公英、紫花地丁、苦苣、马齿苋等。那些苦涩味道让人却步，那些酸甜又让人欲罢不能。

过去挖野菜是为了充饥饱腹，无奈而食之，有苦往肚里咽。现在挖野菜是为了尝鲜，也为领悟生命的意义。扎根于泥土的嫩芽悠然而出，带着勃发的生机，带着奉献的热忱。

野菜是春的使者，是春的开路先锋，不需要人手，不需要种植，只借天地赋予的那点能量，萌发、伸展、成熟、繁衍。它们卑微渺小，但独立充实，活出自我。人或许能从它们身上受到启迪：自然成长，不卑不亢，经历风雨，享受阳光。

野菜出身贫瘠，性格孤傲，性寒味苦，食之要冷水久浸以拔其毒，生姜芥末同食以和其寒。和于天地，法于自然，乃生存之道。这个季节吃点野菜有利于生发，也可中和蕴久的热毒，但勿过量，过则为灾，毕竟是野菜，那股走窜的野性不是谁都可以驾驭的。春季短暂，要应季而食，到了它们成熟结籽的时候就不能吃了。脾胃虚弱者还是要对其敬而远之，不然难免领教跑肚拉稀之苦。阳气不足的老人和脏腑娇嫩的孩子尝尝鲜就好，切勿多食。

忘不了儿时瘦小的我挎着竹筐蹒跚于田野，忘不了被刺儿菜扎疼的小手，忘不了被蒺藜刺伤的脚掌，忘不了被清晨露水打湿的裤脚，忘不了傍晚夕阳映照的脸庞，忘不了滋养我成长的故乡。

谢谢野菜带给我的回忆，谢谢赋予野菜能量的大地与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