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饼子

□单玉花

渣饼子是以豆腐渣为主要原料制作的，圆形，大小厚薄似烧饼。

在粮食匮乏的年月，细粮少。母亲为调剂全家人的生活，做多种渣饼子，特别是在过年的时候，山药面渣饼子、玉米面渣饼子、五香白菜饼子、香菜葱花渣饼子是整个正月的主食。

正月十五前能天天吃上渣饼子的属于条件好的家庭。“拜年拜到初七八，吃点烂豆腐渣”，这说的是拜年晚了，主家已经没有上档次的食品了。

有的家庭做不起豆腐，就没有豆腐渣，山药面玉米面也很紧缺，不能蒸渣饼子，就会到关系不错的邻居家讨点豆腐渣，切点白菜叶，炝锅，跟豆腐渣一起翻炒，算是换换口味，改善一下生活。

我第一次吃白菜炒豆腐渣，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噎得眼泪汪汪的。母亲说我嗓子眼细，矫情，可我不吃又饿得慌，没办法只能小口小口地慢慢咀嚼下咽。

有一次，母亲一锅锅蒸各种渣饼子，热气腾腾，烟雾缭绕，不得不撩起门帘透气。蒸汽卷着渣饼子的香味夺门而出，破墙窜到隔壁二娘家。

二娘爬上梯子，见母亲弯腰站在屋门边的石台上，正往笸箩里摆放蒸好的五香渣饼子，就喊：“雪琴妹，你蒸的渣饼子味道很新奇，快给我一个尝尝。”

母亲拿起一个递给她：“趁热吃。”转身回屋又拿出一个小泥瓦盆，放上几个渣饼子，递给她说：“给二哥和侄子的。”

下午，二娘来我家学蒸渣饼子，母亲一边忙碌一边讲述。二娘说：“原来这么简单呀，一看就学会了。”说完就回家亲自去蒸。

傍晚，二娘端着盆来到我家，大喊：“我蒸的渣饼子怎么不成个儿？还夹生的。”

母亲又详细地给她讲蒸渣饼子的程序，并告诉她，这夹生的渣饼子可以上锅炒了吃。

二娘立刻回家把夹生饼子全端来，往灶台上一放，一副你不给炒就住你家的架势。

母亲要她烧火，而且要大火旺火，等锅热了放油炝锅，葱花香味出来后，放白菜叶、碎盐，翻炒，然后将夹生的渣饼子倒进锅里反复翻炒，又不断加水……直到出锅。

二娘急不可耐地抓了一把炒渣饼子放进嘴里，大喊：“好吃！”

母亲笑眯眯地又拿了些豆腐渣递给二娘，让她回家再试。

二娘终于学会了蒸渣饼子，而且每年都会给我家送，让母亲鉴定。邻家的婶婶嫂嫂也来讨教，很快香气便满街满巷。

渣饼子伴我走过了童年，为我的成长输送了营养。一晃几十年过去，二娘走了，会做渣饼子的母亲也走了，她们身后留下的温暖故事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如今的生活殷实美满，每到过年，我都会想起当年的渣饼子，虽然噎嗓子，但有着别样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