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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黄昏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5-05-10 15:13

□谢美岭

开始时天地之间是玫瑰洒金的颜色,这时,夕阳将落未落。

温柔的余晖照在高楼的窗玻璃上,霎时辉煌耀眼,像是乐章里最华丽高昂的一个音符,直撞到人的心里来。余晖中的树丛、矮屋、街道都好看,到处流淌着一种特别的情愫,惹得人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地就微笑起来。

黄昏的菜摊、水果摊前总是站着三三两两的大人,大人的身后跟着穿小学校服的孩子,看上去更小的孩子则被细心的妈妈们牵着,唯恐跑丢。妈妈们俯下身子,腾出一只手去挑选合适的蔬菜或水果,此时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怡然的,都在盘算着回家之后围桌而坐的一顿好饭。一天的奔波过去了,黄昏像是小说中的闲笔、画作中的留白、饮酒时闭眼的回味,从容又悠然。

这是许多年后城市小巷子里的黄昏。

从前呢,从前的黄昏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也是玫瑰洒金的颜色,那时,夕阳也将落未落。

恬静的余晖照着山坡、田野和傍山的小小村落,蜿蜒而上的小路、高矮错落的石头院墙、深灰浅灰的屋瓦、院里院外的杨槐桑树都被深情地涂抹着。青白的炊烟缭绕在浅蓝色的空中,有鸡鸣狗吠的声音远远近近起起落落。“回家吃饭!回家吃饭啦!回家吃饭不?”大人们站在屋前朝着村庄的四面八方喊,奔跑在各个角落的孩子竖起耳朵一听,就知道那粗犷的声音是谁、温和的声音是谁、命令的声音又是谁。如同被点了按钮,玩闹的人群一溜烟地散去,小村庄静谧下来,只剩一刻比一刻暗下去的山峦和空寂的原野,还有天边浮起的剪纸般素净的或圆或弯的一枚月亮。

再看各家中,晚饭大多是在门外月台上吃,方木桌、矮竹凳,清粥小菜炸咸鱼,月台前大丛的紫茉莉正在盛放,香气浓郁,直越过院墙飞到隔壁小伙伴的粗瓷大碗里。大家隔着墙头招呼说笑,粗声大嗓的。

那是夏日里乡下的黄昏。

夕阳是一眨眼的工夫落到天的那一边的,黄昏深了,天地之间的颜色也幽深了许多,玫瑰色里掺进了蓝,蓝里又融进了黑,哪怕还只是一点点的黑,色彩也显得更神秘了。

这时候,高楼矮屋中的灯一盏、两盏、三五盏地次第亮起,灯光有的亮白、有的淡紫、有的浅橙。空闲的黄昏,站在自家落地窗前朝外看,城市的灯火闪烁着、温暖着,家家户户的灯下人影幢幢——那么多的灯啊,那么多灯下的故事啊,那么多故事里的人啊,都在黄昏里一一安稳,多么好!

也是许多年前乡下的黄昏,夕阳走了,墨蓝色降临,老屋里暖黄色的灯光一小块一小块地从木格子窗棂里漏出来,窗外的月台上遂洒了一大片,摇曳的柿树枝叶也被染成淡淡的暖黄。那是多么妥帖而安定的一种颜色,在阔大的宇宙间,在幽暗的山村里,在那小小的窄窄的老屋,祖父祖母,花猫和我,笼在那暖黄的颜色中,是梦吗?比梦还美吧!如果真的是一场永远可以不用醒来的梦就好了。多少年过去了,那暖黄色一直在心头亮着,亮着,大概它会永远这么亮下去吧。

是呢,不管在哪儿,黄昏给人的感觉总是美的、甜的、香的、诱人的、慰藉的。

黄昏的底色是幸福的底色,黄昏的味道是心安的味道。

如果黎明是开启、是奔赴、是未知,那么黄昏就是归来、是停歇、是安妥,是最寻常却也最可贵的家人尽团坐,灯火皆可亲——哦,黄昏,我那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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