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棉线织出温暖时光

□樊新旺

当今纺织技术发达，能织出各种颜色和花样的精美布匹，这让我不禁想起自己少年时那段纺线时光。

那时人们穿的都是粗布衣服，从织布机上卸下白粗布，然后拿到染坊，在大铁锅里染成青色和蓝色，再做成衣服。记得有一首《纺线谣》——“纺线车，一摇拉，哼呀哼呀纺棉花。纺成线，织成布，你做褂子我做裤。也有单，也有棉，花花绿绿过新年。”

庄户人家的女人等到秋后弹了新棉，就开始忙活着纺棉线和织粗布。我母亲比一般的主妇还要忙，她除了纺线织布外，还要给别人家纺线，纺一斤能赚七毛钱。我见她为我们弟兄五人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就心疼地说：“我也学学纺线吧。”母亲说：“自古以来都是小丫头学纺线，你一个小男孩学这干吗？你把学上好了比什么不强？”我坚持说：“我学会了，帮帮你，你好腾出手来干些别的，不挺好吗？”母亲很高兴地说：“那敢情好，你要学会了，我给你揽外活，纺一斤我给你四毛钱。”一听母亲这么说，我更有劲头了，开始下决心学起纺线来。

我家有一部纺车，是我爷爷留下来的，纺轮轴都磨细了。母亲把它交给了我，我要用它纺线挣钱。接下来，我就不随着小伙伴们疯跑疯玩了，一有空就盘腿坐在纺车前学纺线。开始的时候操作不是很顺畅，右手摇纺车把，左手从棉卷上抻棉线，不是粗就是细，怎么也是出线不匀。慢慢地我就掌握了技巧，手摇纺轮和手抻棉线的速度必须一致，右手摇快了，左手抻得慢，就扑啦扑啦地出粗线，因此，左右手同时协调好，出线就均匀了。这样练了几晚，我就把棉线纺得又细又匀了。母亲见后说：“行了，线纺成这样就算过关了。”

母亲除了给自己家纺线织布，还把多余的布匹拿到保定的农村换棉花，然后纺线织布，再换回棉花来，从中赚点小钱来贴补日子。等我一摇一拽地学会纺线后，母亲就从织布机上卸下一匹布，给我换回来几斤棉花。母亲说：“你要纺完了，我就用秤称你的线穗子，按斤两给你钱。”我高兴地说：“那好，那好，那我就能买好多小人书了！”母亲说：“行，我支持你。多看看小人书，多长知识，比你疯跑乱颠地浪费了时间强多了。”

于是，接下来我就学着母亲的样子，撕一块棉絮铺在捶板石上，然后拿莛秆卷住一搓，再抽下莛秆，这样，一个棉卷就搓成了，搓十来个就用棉卷捆成一捆。等搓好了棉卷，我就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盘腿坐在纺车前，手摇纺车，一摇一拽一勾地往定子上上线了。当线穗子变成陀螺状，我就取下来，然后再继续纺，就这样，我每晚纺成三个线穗子，母亲就喊我睡觉，她怕太晚了影响我第二天早起上学。

慢慢地，我把母亲给我的一大包棉絮纺完了。母亲把线穗子一称，整好三斤多一点，就兑现承诺，给了我一块二毛钱。在那时，我一个小小少年能靠纺线从母亲手里挣得一块多钱，甭提有多高兴了。没过几天，我就邀上两个小伙伴，跑到县城的新华书店，买了《敌后武工队》《野火春风斗古城》和《小兵张嘎》等小人书，剩下的几毛钱，我买了铅笔和小本等一些学习用品，好好武装了一下自己。

接下来，母亲就不断给我拿来棉絮，我就不断地坐在纺车前……我替母亲纺了很多棉线，也买了很多小人书，那时我买的小人书摞起来足有二尺多高。小伙伴们都说我是小人书大王，因此，他们老是围着我转，想方设法都要借到我的小人书看。

一晃50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少年时的纺线时光，我深感骄傲，因为靠着纺线，我不仅成了伙伴们心中的小人书大王，还激发了写作的兴趣，心中飞升起当作家的梦想。

难忘那段美好的年少时光，丝丝棉线是我永远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