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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缝纫机

来源:保定晚报作者:时间:2025-08-28 09:15

□杨颖隽

我家有一台牡丹牌缝纫机,红棕色台板,铸铁机架,至今依然完好无损,运转自如。它像一本老相册承载了我半生的记忆。

至于它是哪年来到我家的,我不太清楚,于是在家庭微信群里考证了一下。姑姑说:“大概是1967年,你爸妈结婚前就买了,是你爷爷凭票花了140元从天津买回来的。”大叔叔回复姑姑说:“姐姐,不对,大概是1976年买的。我记得大嫂给我做了一件中山装,我就是穿着那件衣服去上大学的。”大叔叔是国家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姑姑说:“不对,我1976年结婚,是嫂子用咱家缝纫机给我做的嫁衣,说明这之前家里早就有缝纫机了。”小叔叔说:“这台缝纫机是大哥结婚时的大件,大哥大嫂1968年结婚,算下来,应该是1967年买的……”老姐弟三个热闹地讨论着,像是在讨论那台缝纫机,又像在追忆那段岁月。

母亲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初中生,自学了裁制衣服,结婚后承揽了爷爷、奶奶、爸爸、姑姑、叔叔还有我们兄妹三人的衣服缝纫工作。可惜,对这台缝纫机最有感情最有发言权的母亲已于今年3月份去世,这个陪伴了她近60年的老伙伴如今孤零零地呆在老房子里思念着它的主人。

这台缝纫机跟着母亲搬了5次家,上世纪七十年代母亲用她给爸爸叔叔做过中山装、八十年代给我们兄妹做过童装、九十年代给嫂子和姐姐做过毛呢大衣,到了二十一世纪,家里没人再穿她做的衣服了,她就迷上了买布头,做床单、门帘,还有她自己的家居服。每次母亲戴着老花镜蹬缝纫机的时候,父亲总会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或看报纸或喝茶,两人时不时会低语几句,会突然为某个笑话开怀大笑……

于我而言,这台缝纫机不仅是对母亲的怀念,更像是时光的容器,里面盛满了旧日时光。

记得小时候,母亲每次使用缝纫机时都会熟练地掀起布罩,打开台面上的木板,从台板下面搬出机头,开始穿针引线。那时我最盼望着母亲说:“来,给妈妈穿上针,妈妈眼睛花了,看不准针眼了。”我就会得意洋洋地坐在板凳上,拧着身子,把头歪在缝纫机台面上,小心翼翼地把头发丝一样的细线穿进机针里,然后坐等着母亲的那句夸赞:“我家三儿好厉害啊!”之后,我才会从凳子上起来,把位置交给母亲。

母亲坐在缝纫机前,轻轻拨动右侧那个亮闪闪的镀铬金属圆盘,脚下有节奏地踩动踏板,针头“咔嗒咔嗒”地不断伸缩。那一轴长线在布料间穿梭,像极了在舞蹈。那时候,我们兄妹的衣服都是母亲用缝纫机缝制的。母亲心灵手巧,衣服总是做得特别新潮又合身。

缝纫机不用时,台面就变成了一个平整的桌面,我和姐姐常常为此争抢,趴在台面上写作业,感觉十分惬意。还可以把双脚放在踏板上,缝纫机侧面传送轮上的皮带已卸下,空转着踏板,好像自己也成了裁缝,真是美极了。

在母亲的熏陶下,我也能蹬着缝纫机做鞋垫、修裤脚,鼓捣些简单的活计。曾有一段时间,我还幻想着在大学读服装设计,当一名服装设计师。

往事如烟,这台见证了时代变迁的缝纫机由最初的忙忙碌碌到现在的无人问津,像一个寂寞的老人,默默躲在了角落。但只要看到这台缝纫机,那过去的日子就像旧唱片一样,缓缓吟唱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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