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刘逸仙

赶集是我从小的爱好，即使不买东西，也喜欢去集市上逛逛，那里是我最早认识社会的窗口。

起初是爷爷带着我和堂兄一块赶集。爷爷口袋里的钱虽不多，但每次赶集总能满足我们小小的愿望。

赶得最多的是腊月集。腊月里，家家开始置办年货，这时的集市最热闹，农村人素有“宁舍一桌席，不舍腊月集”的说法。集市上总是人山人海，喧闹异常，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从生活用品到生产工具，小到针头线脑，大到骡马车辆，一应俱全。吹糖人的、拉洋片的、打把式卖艺的、卖十三香的，全凭一张嘴说动顾客，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连说带唱，很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最热闹的当数鞭炮市场，为吸引顾客，爆响声几乎不断……

看完热闹，爷爷总会把我们领到卖小吃的摊位前，买得最多的是炸豆面丸子。这是我们那儿的特色小吃，豆面由多种杂豆掺和在一起磨成，用本地产的花生油炸制，焦黄酥脆，吃一口满嘴留香。吃了丸子，我们又去买那种一分钱一颗的糖果。糖果像彩色玻璃球，里面有颜色各异的花瓣，我和堂兄走一路甜一路。

最难忘的一次赶集是我和父亲一起卖炒花生。那天风很大，黄沙漫天，气温很低，父亲时不时地往手上哈着热气。有人来简短问了几句就离开了，父亲还捧了花生追上去，非让人家尝尝他的手艺。推让半天，那人见父亲真诚执着，只好收下。时间不长，那人用一张黄色草纸托着两个黄白相间的馒头来到摊位前，把馒头塞给了我。

我肚子早饿了，父亲让我趁热把馒头吃了，并说我正在长身体，不能饿着。我傻乎乎地吃起来，只给父亲剩下了半个馒头。卖完花生已近晌午，父亲也没舍得再去买吃的东西，抓紧收了摊，我们顶着寒风往家赶。

走到集市口，见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婆婆蹲在地上卖萝卜干，萝卜干用一个小白布口袋盛着，有五六斤的样子。大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她正迎风流泪，一边捋着头发，一边用一小块布不停地擦眼睛。父亲停住脚步，问了价钱，说：“我全要了。”起初老婆婆有些诧异，定了定神，见是真的，便急着把萝卜干往我们的袋子里装。接过钱她用布一层层包裹好攥在手里，深深地望住我们，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身走了。我问父亲：“咱们家不是有萝卜干吗，怎么还买？”父亲看看我，没说话。

这次赶集以后，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仅看到了集市上的热闹，还从中看到了生活的艰辛和人情的温暖。